如果还记得十年前（应该是十年前），那个刚出道的少女黎姿唱过这样一首歌：白恤衫，因你变耀眼；如果还记得再后来《古惑仔》里热裤半裸的成熟黎姿。那么你将发现，衬衣和正邪之间本来是没有联系的，正如说起黎姿其实和我们的主题并无联系一样。

我今天帮阳挑衬衣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说的话,我一直对穿白衬衫\牛仔裤的男人有性幻想。衬衫穿的最好成绩的却是一个电影里的男人。

一米八的倪永孝。完美身材。值得为之倾倒。据说他在《无间道2》里，眼神依然凌厉内敛。可是这次，故事在他消隐时的张力，似乎更甚于倪永孝的眼神本身。我害怕一个人看黑帮仇杀恐怖江湖恩怨生死鬼神之类的电影时身边没有旁人，这和我害怕看一些过分浪漫的感情片时身边没有旁人同理。《无间道2》里，韩森在泰国时，香港发生一连串的死亡，堪称不算经典，也够吓坏了我。死了一个接一个，各种各样的死法，五花八门，好玩新奇，绝不雷同，绝不乏味。看得刺激，妈妈路过的时候，怒喝了一声，说，怎么看恐怖片了。我用禅语向她解释，这是地狱无间，胜败无间，恩怨无间……没有说完，妈妈已经坐在旁边一边咬水果一边盯着屏幕，直到里面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她才悻悻走开。这是题外话。（今晚尽说题外话。）我只是想用这么一个客串的观众来说明，《2》里的死亡如此吸引，夺去了我对这个一米八的，有着完美身材的男人的迷恋。很多人把这惊心动魄的死亡谋略，归功在没有出场的倪永孝身上，于是讴歌编剧先生的笔力到家，烘托出倪永孝的黑暗、阴戾，使之非常丰满立体。

但是我知道的，这一切都只是属于角色倪永孝本身。这一切不属于吴镇宇。他没有出场就是没有出场，他只用了几个阴戾的眼神，因为他太想尝试演一个穿衬衣的黑帮老大，尝试一种温文尔雅的黑暗，所以他过分怜惜他的眼神。我分明感受到，他控制眼神的力度。在《2》里，更吸引的，果然是他的衬衣。

不，是倪永孝的衬衣。


他衬衣的颜色都是暗色调。笔直的线条，恰倒好处。他一直坚持，用最潇洒的书生气，硬生生穿插在暴力、血腥的画面里。而绝不稚嫩。


尽管随之还有书架、书房，有时候有西装，配在吴镇宇滑稽的微笑，沉思的眼神上，真是太相映成趣了。没有一件道具，比得上一件衣服，描画出所谓壮阔的胸膛，可靠的肩膀，优雅的腰枝。

《2》里另一个道具，则是刘嘉玲那让人眼花缭乱的裙子。这个有着风尘神色的苏州女子，都穿着各种最柔媚，最善摆的丝质短裙。在无间道的芸芸黑灰男人中，惟独她，轻摇摆动，有着最鲜明的颜色，最倾城的妩媚。她的笑在这男人和女人、黑暗和彩色、刚和柔、硬和软的映衬中，最有风情。

例如，（例如我们所回忆的一个轻佻片段）韩森在家里，对着少年陈冠希在猥琐地笑，一把捏在刘嘉玲臀上，那时她穿着水绿的裙子，有裙摆和流苏，她酥胸半露，线条就像她的裙子一样让人砰然心动。韩森那只手，落在裙上。绝色。

恰好，她就是倪永孝一直查找的那个人。

衬衣和短裙，只是两个符号。一场追逐，是智者的游戏。女人能成大事，本来不简单，可是她终究在人们一片赞叹声中，渐渐地处在下风。从吴镇宇把录映带交给秋生哥时，就注定了，她必死。所以，牺牲了MARY，牺牲了刘嘉玲，最后也不过是为了成全倪永孝的睿智。这大概是好桥段，可是对于这样的女人连结局也只是个铺排暗示，我深表同情。所以，这次没有用尽全力地赞叹倪永孝的阴冷，我只好跳出了角色、剧情本身，更纯粹地看着镇宇竟然展示出他婀娜多姿的男色。

中年男人的男色秀，在《无间道》系列里各有各精彩。

记得刚看《无间道1》时，因为黄秋生穿那么好看的白衬衣，我终于肯原谅他的样子了。不止原谅，还大大地接受了。我确信，男人无分好丑，不要是瞎子就好，他还可以运用眼神，放电、杀生，或其他。那时第一次写电影的帖子，非常深情地写他穿着白衬衣，脸上的轮廓像油画一样吸引。（当然，其实也暗指，秋生哥脸上的皮肤，果真是像油画布一样凹凸不平。）

戏里，过了些时候，刘德华也来穿衬衣了。他在蓝天下打哥尔夫，蓝天里有白云，镜头的角度有点仰视这个男人。这时的刘，西装穿得非常合身，好看极了。他的微笑很婉转，高兴、忧虑、量度。这一个镜头，一直记到现在。

梁朝伟是个被大小女人宠爱的男人。他在《花样年华》的报社里，抽烟，随便地穿着衬衣。王家卫忘了留意他的衬衣所带来的沁人心脾的效果，反而重点描写他那支烟，结果镜头和海报一度遭禁，说教坏了青少年。其实，他那个报社里的衬衣形象，也应该遭禁。同样的理由，他勾引并带坏了看电影的女人。

还有一个长须轩雅的陈道明。《3》我看了几个镜头。可是想起了《黑洞》。救命，《黑洞》里的陈道明，虽然还是有一点区别，可不就是倪永孝的原型吗？那时，每晚看着《黑洞》，不同频道地切换，就为了多看陈道明几眼。他不是穿衬衣的男色，他是穿长衣而已。好长好长的黑长衣，他一转身，对着观众微笑。面如冠玉的黑帮老大，眼里和倪永孝一样，一点戾气也没有。他是自然的书生，一看而知，《黑洞》这个老大从小受到良好教育。而《无间道2》里的倪永孝，总有那么一点点本质的阴戾，让人觉得，好象倪永孝读书大概还是读得不够多，善良的底气不足够。倪永孝的深沉，是扭曲的，刻意的，有迹可寻的，故而，是丰富的。

如果说《无间道2》的镇宇和《黑洞》及《无间道3》的陈道明作个比较，从天然的外型来考虑，陈道明只好做一次偶像派了。抱歉，你的样子本来已经非常吸引，非常有儒雅的气度。镇宇的，却是硬生生演出来的，不容易。

忘了说张耀扬。这个人以后一定好好地详细说。《无间道2》里，他在倪永孝身边，手法娴熟地掏枪杀掉内奸的片段真是清脆利落。所以他被倪永孝杀死得太快也让我突兀和悲伤。这个有着性感的古怪嘴唇的男人。他这样悲情地死去，身份竟然是好人。上帝会宽恕你的。

有一天，忽然看到了他做男主角所拍的手机广告，不由得对着电视惊讶得大叫。他终于靠着脸和唇的线条，闯了出来。很得体的男人，总感到这个手机广告到最后的结局肯定有点风声鹤唳，这就是张耀扬的脸面，所带来的暗示效果。他一出现，手机的刚阳感觉尽出。

让我们以曾志伟作为男色秀一个完美的句号。别笑，我们严肃地来看他放在刘嘉玲绿裙上的那只手，听他浪荡地笑（粤语版能体会他的声音有点天然的阴险，总是气若游丝，极有效果）。可是最爱还是他在第一集里的韩森，那是真正的枭雄。在差馆被扣留时，他终于和秋生哥演对手戏。这个短小的男人一下子扫掉了桌上饭盒，然后说出怨毒的话。他们两个就开始对视了。这一场戏很文，可是功力很深厚，竟然可以活活地把一个没有外形优势的男人形象陡然拔高。

如果说，吴镇宇突破了气质的限定范围，竟然能演出个文雅的黑帮老大，是创造男色的一个典范的话，那么曾志伟的效果无疑是更富有成效的。我们能怀疑吗？因为，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他面对的外形难度也更大。但是他做到了，我们被他迷倒了，即使只是在《无间道1》。

忽然嘿嘿地笑。F4那些青春偶像，是穿不起倪永孝的衬衣的。他们果然离成熟男人还有好一段距离。当然，只能慨叹，是自己已经长距离地超过了崇拜F4的年纪。这些中年男人，似乎不打算年老色衰，反而越来越积极地，活色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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