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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枪口瞄准的那只麻雀

发布者: 鹰击长空 | 发布时间: 2003-9-23 12:35| 查看数: 4695| 评论数: 2|帖子模式

夜,漆黑;风,凄冷。
  在这高楼围立的城市一隅,如四方井一般的窄窄空间,生长着十二株假槟榔和一株桂花树,瘦瘦瘠瘠地挤向空中。
  这已是一个难得的好环境,是我夜晚栖宿的家。自我一年前在这其中一株假槟榔的枝丫间的巢里诞生以来,我生活的范围就在这个1000米半径的圈内。父母亲在世时就常常地告诫我们兄妹五人:“孩子,你们千万要注意:第一,不要飞得太远,这城市太多的高楼会使你们迷路;第二,不要飞得太低,否则你们会钻进那种叫人的杂食动物设置的网内;第三,不要随便偷吃东西,这样你们很容易吃上被污染、有毒的食物,然后中毒而死;第四,……”我就把这些话谨记在心,小心翼翼地生活,谨小慎微地做鸟,虽然这样过得有些不够自由自在,不够潇洒疯狂,但能活着,就已是十分的不易。
  其实,我在这一方环境里还是活得很快乐的。在白天,趁住在楼下的那个戴眼镜的胖先生或还在睡懒觉或上班去了,我就可以停在巢边上或在桂花树上跳上跳下地“叽叽喳喳”。人管我这鸣啁叫噪音,却不懂得这是鸟语里最动听的美声唱法。在我听来,麻雀族的这种天赋其实比离这不远的一家叫“开心卡拉OK大家唱”里传出的人的歌声还要美妙十分,他们不是唱歌,是鬼哭狼嚎!当太阳懒洋洋地爬上高楼时,我就抖动着翅膀先是在这窄窄的树林里飞来飞去,接着就飞到对面的高楼墙壁凸现的地方晒晒太阳。昨夜的寒气令我的翅膀有些湿湿的。胖先生就在二楼的一间小办公室里上班。尽管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胖先生的小办公室还是关上了玻璃窗,拉下了窗帘,开着暖气。我每天晒太阳时,都会透过窗帘往里瞧一瞧,会瞧见胖先生解下了眼镜,正伏在桌子上看着什么。说实话,胖先生是个比较和善的人,就是不知道他每天吃些什么,怎么会长得这么胖。我常想,要是我也长得跟胖先生一样,多好呀!
  晒完太阳,我的肚子也饿了。我就飞到离这不远的一个足球场去觅小虫子。足球场是一所中等师范的。那些朝气蓬勃的学生此刻正在上课,足球场正好没有人。绿茵茵的足球场比我那窄窄的生活区不知要宽大多少倍。每天我都要来这里觅食。当我飞过一排低矮的房子、一个空荡的篮球场落下时,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和一些伙伴早已在这里寻寻觅觅了。小虫子不是很多,草籽却有的是。找到了虫子就吃虫子,找不到虫子就吃草籽。大约半个小时后,我就吃饱了。吃饱了也不急于回去,就在草地上和我的兄妹们、伙伴们一块玩。玩累了,就用嘴巴梳理梳理羽毛。学生下课了,接着又上课,这是上午的第三节。第三、四节课都有体育课,要到球场上上。那些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踢起足球来可是玩命的。要是不走,我们就会丧身于他们的脚下或飞来滚去的足球中。于是,我就抖动翅膀,飞回那个小小的空间,那里比较安全。
  几乎是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这样过。期间虽也会遇到刮风下雨,但都无损于我。周围有高楼挡着,狂风也不觉狂,大雨也不觉大。只是每当我呆在巢里孤单单时,就会想起早逝的父母。那时我还小,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死去的。听一个与我父母感情很好的大伯说,我父亲有些桀骜不驯,喜欢一大早就飞到人家窗户边唱歌,叽叽喳喳的扰人清梦。有一天,这户人家的一个小男孩就藏在窗户里边,等我父亲落下来正唱得起劲时,那小男孩手里的弹弓早就瞄准了父亲,只听“砰”的一声响,我父亲就重重地落在地上,那小男孩就拍手大叫:“打中了,打中了!”一边冲下楼来,把我父亲拣起来,拎上楼去。小男孩的妈妈叫他把我父亲扔到垃圾桶里去,小男孩却不,他说他要吃我父亲。他妈妈一听就吼:“麻雀有什么好吃,扔掉!”“就不!”小男孩很犟,颇有点像我父亲桀骜不驯的性格,“爸爸说禾花雀有营养,麻雀也有营养,我要吃,我要吃!”小男孩的妈妈拗不过,只好帮小男孩把我父亲弄成了一只蒸麻雀,尽管我父亲瘦小瘦小的,但小男孩蘸着调味还是吃得津津有味,最后把我父亲吃得骨肉不留。说起我母亲的死,更惨。母亲是在一次飞去找父亲的路上,看见路上撒了一把稻谷。心想,是哪个人这么不小心,把这么好的谷子撒在路上,多可惜。于是,母亲就趁路上没有行人时落下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咚咚咚”地一阵忙活,把路上的谷子都吞到肚子里去了,吃得饱饱的。正要飞去找水喝,突然觉得肚子痛起来,一阵一阵的,是那种绞痛。母亲大叫一声“不好”,知道吃了药老鼠的毒谷子。可怜我母亲还没找到父亲,就在路上打了几个滚,直挺挺地躺下了。后来,行人多了,有见着我母亲的,就说:“这里死了一只麻雀。”踏上一脚,走过去了。也没有一个有同情心的,把我母亲埋在路旁,好让她能看到父亲飞回家里。母亲就这样在路上躺了好几天,白天太阳晒,晚上露水冻。最后母亲被一个拣破烂的一不小心拣起来,一看是一只死麻雀,就手一扬,路旁的杂草丛里,成了母亲的最后归宿。
  唉,我的父母亲有时也会忘了他们定下的告诫。
  好心的大伯把父母的死告诉我们,就是希望我们时时刻刻都要把这血的告诫记在心里。大伯还时不时提醒我们,说人是最危险的动物。他老鸟家特别讲了我们麻雀史上的一场劫难: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有个伟人,鉴于我们麻雀有时会偷吃农民的稻谷、飞进人家屋子里叼点什么东西、在人晾晒的衣服上撒上一泡屎尿等等,就说我们麻雀与老鼠、蚊子、苍蝇是一类的,是四害,要除掉我们。于是,神州大地,全民皆兵,日捕夜捉,要把我们赶尽杀绝。那一场劫难啊,真是血流成河,雀尸如山,惨不忍睹!好在后来一些科学家本着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力谏伟人,才使伟人下令以蟑螂代替,才不至于使我们麻雀种族灭绝。我听后,为我们那些冤死的先辈流下了悲伤的泪水,更为人的恶毒不寒而粟。
  春去了,夏去了,秋也去了,转眼冬也过去了一大半。这一夜,风,凄冷,我蜷缩在自己的巢里,一动也不动。说起我的巢,其实也不算是巢,就是在假槟榔的枝节间。我的祖辈们曾经喜欢住在墙壁缝里,那样的巢又暖又安全。现在这城市里全是钢筋水泥长成的高楼,没有墙缝可觅寻为巢,只好呆在树上,随便找一个枝丫就是巢了。因为父母的早逝,我一直没有勇气去找一个雌麻雀做“女朋友”,虽然有兄妹们相伴,但总觉得生活少了些乐趣,鸟生缺了些色彩,就这么一个孤单单地过日子。在这样凄清寒冷的冬夜,要是有一个“女朋友”相拥相眠,多好啊!
  就这样想着,我迷迷糊糊地入睡了。忽然,听到一声“砰”,极像是我父亲遇难前听到的那一声。我努力地睁开眼。黑漆漆的夜里,在我的脚下,我分明看见一束光,白晃晃,刺眼呢。接着听到了人的说话声。是那个戴眼镜的胖先生的:“这里有一只。”是指我吗?一直以来,我对胖先生是有好感的。记得有一天晚上,胖先生从他的小办公室下来,手里拿着一张白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他一走进他的房子,就坐下来读那张纸上的文字。原来是他写的一篇文章,题目叫《我听见城市的鸟儿在窗外叫》,是以我们麻雀在清晨的鸣啁为题材写成的。胖先生写得很好,也读得很有感情。我静静地听了之后,才知道胖先生是喜欢我们的歌声和热爱我们麻雀的。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胖先生是个和善且充满爱心的人。今晚,他在这里干什么呢?顺着那束光线,我还看见有两个人,一个一手拿着一种黑乎乎的长长的像棍子一样的东西,大伯曾告诉过我这东西叫“气枪”,一手拿着手电筒,那光束就是从手电筒里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串黑乎乎的东西,“叽——喳,”天哪——是我的亲人和伙伴们!他们的叫声我熟悉得很。他们就住在我的周围。又听到一声“砰”,那人就弯下腰去搜寻、拾捡。如果我的伙伴还没完全咽气的,他就抓在手里,用两根指头往咽喉一压,“吱吱吱”的脆响,我的伙伴就没声了。
  胖先生戴着眼镜,看得清楚些。他跟那拿枪的说:“煲麻雀粥吃,营养很呢。”那小男孩要吃我父亲,也是说我们麻雀很有营养。胖先生这么胖,看来是吃了不少我们麻雀吧。我看见那个拾捡的人,把提在手里的麻雀给了他四只,其中有我的哥哥和妹妹。他还是不进他的房子里,站在一边看着,不时轻声对那拿枪的人说:“这里有一只,那里也有一只。”
  当我听到胖先生说“这里有一只”后,手电筒的光就移向我的巢。在白晃晃的光里,我一览无余。“这只有些肥。”的确,到了冬天,我是胖了些。可是胖,是我的错吗?就该吃吗?胖先生也胖呀,他也该吃吗?在这黑漆漆的刮着冷风的冬夜,我看见一个人举着气枪在向我瞄准。逃吗?黑乎乎的夜,往哪逃?躲吗?这片树林就这么小,能躲到哪里去?
  今夜,我是那只被枪口瞄准的麻雀。我知道,那“砰”的一声响后,我就会成为树下那三个人今晚的夜宵。不行,我一定要活着!于是我就奋力抖动翅膀,向上一跃,飞到另一株假槟榔上。在这株假槟榔的一个枝节上,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我的爪子粘乎乎的,那是我的一个伙伴,他早已死在树丫上。只是没有落下地,免却了一场水烫毛拔刀剐火煮牙啃的灾难。我站在他身上,一动也不敢动,眼里噙满泪水,心里却在哭泣。想到自己今晚可能逃不出这场劫难,在悲恸之余,对树下的三个人,对人这种世界上最危险最恶毒的动物只剩下恨,咬牙切齿的恨——我们麻雀何罪之有?竟要对我们施于石击、毒害、网罗、枪杀?!
  “打这只!快开枪!”看似和善的胖先生,一手拎着我的亲人伙伴,一手给那握枪的人指引,在夜幕下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白晃晃的光射向我。我闭上了眼睛,“砰”的一声,枪响了……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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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糖糖的甜 发表于 2003-9-23 19:08:54
为何那么悲伤...............................
沙鑫 发表于 2003-9-23 21:15:36
世事凄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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